我从小身体虚弱多病,是恭叔在一个鬼节的雨夜救了我回来。恭叔给我取名叶无迹,是他收养了我,并把我抚养长大。说起恭叔,他是个风水算命师。他的一生就像一个传奇,无论是在哪里,你都能听到有关恭叔的各种传奇。
相传他曾经一个人预测出适合修建陵墓的风水宝地,使得帝王陵墓修建在最合适的地方,使得滨城受益繁荣发展。最神奇的是他算过的地无论是做买卖还是开店,都是稳赚不亏!
但是,恭叔有个怪癖,无论是谁,无论什么时候,都绝对不允许别人进入他的房间。我曾经问过师兄们,为什么呢?他们都说恭叔的房间里面藏着妖魔鬼神、道佛侠仙的东西,警告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不要去见。但好奇心这东西,总是引人驱使。
于是,有一个师兄受不了我们的挑逗,偷偷进去。他进去也就十分钟的时间,回来后说,恭叔的房间里根本没有那些奇珍异宝、妖魔鬼怪。当时我们大家都不以为意。
然而,第二天一早,那位师兄突然口吐白沫,全身抽搐不停。恭叔赶来后,掏出两张符咒点燃,在师兄的身前晃动了几下,师兄这才恢复了意识,但很快陷入昏睡状态。
自此,再也没人敢私自进入恭叔的房间。
一天,恭叔要去给一家财主挪坟。我知道恭叔曾经受过财主的恩惠,所以才答应了这门差事。恭叔认真地嘱咐财主准备鸡血、狗血、猪头和牛头,并要求知道墓穴的地址。他们约定天黑时见面。
那天,刚好所有的师兄弟都出去了,我没有办法,只能让恭叔带着我充数。我本以为只是走个过场,跟着恭叔哭丧几句,烧两支香,就可以结束了。
然而当晚我和恭叔到达坟地时,除了几个抬棺的小伙子和那个财主,没有其他人。这里百里之内都是坟墓,加上黑暗的环境,让我有些害怕。我偷偷地瞄了一眼身旁的恭叔,他面不改色,毫不害怕的样子。
挪坟是一门技术活,从古至今都很重要。财主们尤其看重这件事。而恭叔擅长的方式是“捡骨挪坟”。
俗话说得好,“入土为安,破土为凶”。挪坟就像是让先人进行第二次迁移。
首先我们进行了一些法事,然后恭叔让我把准备好的鸡血和狗血摆放在猪头和牛头后面的神桌上。在挪坟动土之前,要烧香,祭祖烧钱,并向先祖祷告,告诉他们迁坟的原因和地址,祈求他们保佑后人。这在恭叔的口中被称为“暗问”,如果先人满意这次打扰,就会供奉牛头和猪头。如果不满意,那就用鸡血和狗血服侍。
然而,这还不够。我看到恭叔咬破了自己的中指,将鲜血点在那些抬棺的壮年人的眉心上,这意味着如果棺材里的先人不满意,他们会嗅到血腥味,然后只能找到恭叔一个人。
恭叔眼神示意着我,我立刻明白了恭叔的意思。为了避免麻烦,早点起棺是最好的选择。我毫不犹豫地高声呼喊起来:“托梦入心,千蚁在金,莫出荒阴,迁徙在今!”
这样做可以使我自信,不会胆怯。话音刚落,我看到恭叔对财主嘀咕了几句,然后财主撑起黑伞和芦席,遮住光线。他的目的是避免阳光暴晒先人的遗骨,以免影响先人的灵魂而无法轮回。这种事情一般由长子来做。那些个壮年们挽起粗木,一起用力。然而,尽管人多力量大,他们呐喊声此起彼伏,棺材居然没有丝毫动静。我当时感到非常奇怪。
显然,这种情况也让恭叔感到困惑。他踱步几下,停止了壮年们抬棺的动作,然后皱起了眉头。这么多年以来,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这样子。
全部人都注视着恭叔,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大约两分钟后,我看到恭叔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猜想到他一定找到了原因。他径直走到那个财主面前,我站在一边,只听见他问财主是否用了老人家的钱财。财主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他用的是老人家留给老伴养老的钱财。
听到这话,我看到恭叔笑了一下,然后挥了挥手示意壮年们退到一边。他抬眼看了一眼墓碑,然后对我说了一句让我铭记的话:“小子,等会要小心,别丢了性命!这里面的东西似乎有些不简单!”
当恭叔说出这句话时,我已经预感到了即将发生的事情,但当那个东西真的出现时,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恭叔径直走向壮年们的身边,突然高声命令我把狗血和鸡血洒在墓碑上。我照他的指示一一去做,当那鲜红的血液滴在墓碑上,一道鲜艳的血红色烟雾缓缓升起。与此同时,在恭叔的指挥下,那些抬棺材的壮年们集体用力,之前一动不动的棺材奇迹般地被抬离了坟墓。
“咣当……”
棺材落地,我清楚地看到没有人碰触,棺盖竟然直接旋转飞了起来,接着,一个双眼漆黑、动作僵硬、浑身冒着血色的家伙从里面坐了起来。
看到这个东西,所有的壮年们都惊慌失措地四处逃散,原本热闹的墓前瞬间只剩下我和恭叔。
这家伙一出棺材,寒风刮起,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我的鼻尖。当时的心情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我张大嘴巴,双腿不住颤抖。至今,偶尔在夜晚做梦时,我仍然会梦到那个满身是血、带着锐利獠牙的恐怖血棕。
我紧紧盯着血棕,同时也观察着恭叔。见到真正的妖怪,恭叔整个人一开始愣住了,然后浑身颤抖不止。我从未见过他这样,以往无论遇到什么困境,他总能淡然处之,轻松解决。但那一刻,我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双拳紧握,眉间透露出些许的紧张。
但这种感觉只持续了几秒钟,我恢复了神智,却听不到恭叔的声音。他站在我身旁,拉着我躲到他的身后。紧接着,对面的血棕大声咆哮着,我颤抖着躲在恭叔的背后,偷偷地观察着那血棕摇晃着头,一步一步地靠近我们...
当血棕靠近时,我发现它的胸口上有几道血痕,虽然有些模糊不清,但我隐约觉得那些血痕凑在一起仿佛形成了一个大写的“肆”字。
"恭叔!!!过来!!!"血腥味吸进我的鼻子,我因为害怕而变得声音嘶哑。
"它早就应该过来了..."恭叔说着,一把将我推到一边,自己冲向血棕。他在靠近血棕的时候他开始慢步行走,一边走着,一边右手不停地响着指。
"啪...啪...啪..."有节奏的响指声在寂静的坟地中显得格外刺耳。随着节奏响起,我发现那血棕也变得更加狂暴,对着恭叔咬牙切齿地扑来,嘴里的血液还不断流淌,这场景让人作呕。
恭叔回过头对我大声喊道:"准备好镇棺钉,镇棺符!"然后转回头,与血棕交织在一起...
阴风吹过,让人感到寒冷和恐惧,我按照恭叔的吩咐从背包中拿出了镇棺钉和镇棺符。血棕已经抓住了恭叔的肩膀,对着他不断咆哮,鲜红的血水飞溅,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恭叔接过我递过去的镇棺符快速的贴在了血棕的头上,血棕停止了攻击。他指挥我一起把血棕搬回棺材里,然后钉上镇棺钉。
"他妈的,差点就被这家伙干掉了!"
本以为挪坟的事情到此就结束了,但当财主和那群人偷偷悄悄回来时,我看到恭叔从后腰取出一个黑色包裹。
就在刚刚和血棕交手的时候,恭叔突然发现自己开启了阴阳眼,他看到财主的父亲的尸骨竟然在血棕的体内。他决定答应血棕的要求,帮助他挪坟,尽快将尸骨安葬在合适的地方。
挪坟其实就是迁移尸骨的意思。对于恭叔来说,他的阴阳眼能直接看到尸骨就在血棕的身体里面,他用一种凌厉的手法直接将尸骨取出,然后将它们整齐地摆放在一边。他提醒财主,一定要将每根骨头的各个关节摆放到正确的位置,如果有遗失的指节,就要仔细翻土寻找,否则后代子孙可能会遭受肢体上的伤害。
恭叔特别强调手脚骨和膝盖骨的摆放位置,它们一定要按照正常的生理结构来摆放,不能前后左右颠倒。如果出现偏差,就像先人的手脚被捆,屈膝下跪,后代必定会经历一连串的不幸,无法事业有成。
站在恭叔身旁,当财主打开黑色包布时,恭叔转过头去,这是他对逝者的尊重。确认了尸骨的完整性后,恭叔指导财主亲自下手挖坟。他知道,前三锹土必须由先人的儿子或孙子亲自动手。
我看到,在挖坟的过程中,恭叔的眼睛一直保持着冷酷的状态,直到财主结束挖坟。恭叔带领我走到坟墓边,蹲下仔细观察了半天,然后他打了一个响指并向财主点了点头。接着,财主手持灵头幡,摔丧盆,领着男眷走在灵前,女眷坐车跟在灵后,最后将棺材上的“棺罩”罩好。
八名壮汉抬起新做的灵柩,将它安葬在新的墓穴。然后用土掩埋坟头,财主将灵头幡插在坟头上。接下来,还将纸质的金银库焚烧在坟地,以供死者在阴间“享受”。
虽然一切都已经过去,但我对于血棕的出现仍然心存疑惑。按理说,怨气的程度并不足以将尸体催化成血棕,那么血棕为何出现呢?
当时我们坐在车上,我并没有察觉到恭叔有什么异常。直到离开坟圈,我才突然发现恭叔开始发烧。感冒发烧是很常见的,但恭叔的情况有些不同,因为我清楚地看到他小拇指上有一个红斑点。这无需多想,肯定是刚刚被血棕留下的痕迹。
我正准备呼喊其他人时,恭叔忽然一把抓住我,并严厉命令我不可声张,称他知道应对的分寸。然后他晕倒了,依照他的指示,我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插进衣服里,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这件事。整整一晚,恭叔都处于一种类似假死的状态。若不是他浑身发烫且心跳微弱,恐怕大家早已以为他去世了。
然而,就在恭叔的印堂逐渐变红的同时,他的嘴唇不停地颤动,仿佛在与某人交谈。我纠结于是否打破沉默,向其他人寻求帮助。然而,我清楚地听到恭叔回音一般的命令“不要声张,他自有分寸。”
第二天一大早,我正在院子里打扫着,恭叔奇迹般的出现了,像个没事的人一样伸着懒腰,精神焕发地召集了所有的师兄弟,说要去祭奠祖师爷。
按照每年的习俗,恭叔总会在八月十五的那一天带一个弟子去祭奠祖师爷。一方面是为了祈求土著智慧的传承,在新的一年里风调雨顺;另一方面是为了向祖师爷献上一些钱财。而具体带哪位弟子则是通过抽签的方式来决定。
然而,此时距离八月十五还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提前祭奠必须有重要的原因。当晚,我们围坐在院子里的圆桌旁,脑袋顶着圆圆的月亮。对于这个机会,我看得出几乎每个人都兴致高涨。毕竟,能亲自去祭奠祖师爷,在墓地里可能会受到特殊的关照,大家都心怀期待。只有我一脸平静,因为我不想下墓,也就没有太多的期待。但是,竟然是我这个幸运儿,抽到了让众人羡慕嫉妒的“祭”签。
恭叔对此结果似乎早有预料,没有拖延时间,立即带着我赶往滨城后山,祖师爷的祠堂。
山上月光洒落,一片宁静祥和,但我注意到恭叔脸色有些苍白,想必他从通阴界得知了一些不好的消息。
一路上恭叔默不作声,直到我们看到祖师爷的雕像。他突然跪在蒲团上,三叩九拜,痛苦地哭喊着:“祖师爷,莫怪弟子,将来若不能将叶门发扬光大,这是我的失责!”
突然,烛火熄灭了,恭叔目不转睛地盯着祖师爷指向天空的手势,沉思了一会后,他掏出火石,试图再次点燃烛火。然而,他连续试验了十几次,却都没有成功。无奈之下,他拉着我匆匆离开了祠堂。可是,就在我们刚走出祠堂的一瞬间,身后的祠堂立刻起火了,灼亮了整个黑夜……
恭叔没有回头,带着我继续离开,也没有说话。一路上,我一直注视着他。
连夜回到叶门,恭叔脸上满是严肃。他拿了一些符咒、香火、朱砂和挂旗,便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切安静如鬼屋般。
整整三天三夜,恭叔没有出过房门,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因为我听到师兄们谈论说恭叔常常关在房间里数日不见人,所以大家并没有太过在意。但是第四天清早,当我正准备第十次敲门叫恭叔出来吃饭时,房门突然轰然打开。我看见恭叔脸上布满茂密的胡茬,还有双眼仿佛被凹陷进去一般,从这可以看出他这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也没有休息。
闭关了三天三夜后,恭叔打开房门。他先看了一眼高挂的太阳,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从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一丝无助。恭叔看了看我,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深含意味地拍了拍我的脑袋。
随后,我看着他下令解散所有的弟子,并且宣布不再走墓,无论任何情况,他都不会出山。自那一天起,叶门的大门紧紧关闭,从此不再开启!
我多次问他为什么要关门,为什么要把师兄弟赶走,他总是笑着回答:“孩子,我是在拯救生命,救他们的生命,也是在拯救你的生命,因为这是我的使命!”
当时,我不明白恭叔说的意思,直到我二十岁那天才明白,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二十岁那年,已经是叶门关门两年了。
短短两年过去,恭叔已经满头白发,脸上皱纹纵横,曾经的“恭爷”已经变成了一个干瘪衰弱的老人。
其他师兄都离开了叶门,只有我和大师兄留下来陪着师傅。那个穿着破洞袜子、晒着太阳、手里拿着酒坛的中年男子就是叶冥忝,我的大师兄。记得叶门还有存在的时候,我从周围的人口中听到了许多关于他年轻时的故事,其中最为人称道的就是他盗墓的事迹。他从未失败过,独自进入过帝王墓穴,拿到了磐龙玺,号令着阴兵,驱逐瘟疫,还用鲜血降服了鬼棕等等。这些事迹让他在龙省享有无与伦比的声誉。
他变成这样,我一点也没有预料到。即使失去了叶门的支持,他也应该不至于如此落魄。即使他还保有着盗墓的技巧,他也不去找其他师兄弟,只留下来在这里看着我。每天,他除了折磨我,还让我朗读一些与盗墓相关的书籍,内容涉及摸金、卸岭等手法。他甚至逼迫我研究风水和卦象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
作为一个盗墓贼,他曾经是无人能敌的顶尖存在。他利用自己出色的技艺和机智,探索并打开一个个险恶的古墓,从中寻找珍贵的宝藏。他的名字传遍了整个盗墓界,并吸引了众多追随者。
然而,一次意外的事故改变了一切。他在一次冒险中遭遇了致命的陷阱,重伤了身体。尽管经历了千辛万苦,终于逃离了那个古墓,但他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高傲和自信。
回到以前的生活,他无法再从事盗墓的工作,他的身体虚弱得无法接触到阴气重的东西。他剩下的选择只有一个,离开盗墓界,寻找一种新的生活方式。
他找到了恭叔,恭叔接纳了他,不仅治愈了他的伤势,还教给了他一些关于草药的知识。这让他有了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在恭叔的教导下,他学会了如何利用草药来调养身体,让自己的体质慢慢恢复。尽管进展很慢,但他坚持不懈,终于看到了希望。
然而,他对盗墓的热情并没有完全消退。他每天给我看相关的书籍,也许是想在某种程度上满足自己的渴望。而他每天都不时问我各种盗墓相关的问题,也许是希望我能成为他的继承者。
在经过正午过半后,我按照惯例在门口等待着古刹僧人的到来。我无聊地和草丛中的蛐蛐玩耍,但当我兴致勃勃时,一个身穿刻有“玄”字的僧人打破了我的乐趣,我起身迎接。
僧人打量了一眼我,点了点头。他的模样像一块死木,笑里藏刀。他将花盆交到我手中,转身离去。每个月,来的和尚都是这样,面无表情,缄默寡言。他们只是简单地送完东西就匆匆离开,不曾停留片刻。
“叶无迹,拿过来,别磨蹭了,屁股又痒痒了吧!”他那口头禅每个月我都要听上两次。我真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急切,就像这株蛊草真的是他的生命一样,不允许我手中多停留一秒钟。
走进内堂,我刚想开口,恭叔躺在摇椅上的身子突然动了起来。他睁开双眼,然后跳下摇椅,像一个临死挣扎的病人看到了拯救生命的药物,满脸充满了希望和惊喜。他那双朦胧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烁着某种液体的光芒,仿佛是欢欣之泪。
我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第一次看到他有一丝生气,这让我觉得他和传说中的“恭爷”有些相似。
玄山位于滨城的西北方向,距离这里万米远。山顶上有一个叫玄天古刹的地方,玄天长老是那里的方丈,他一直是送恭叔蛊草的人。那地方香火不断,吸引了许多富商和名门豪族前去祈求好运和平安。山路蜿蜒曲折,山谷景色尽收眼底,伸手可触碰到天空的蔚蓝。在这里祈求祈福,保佑一生平安!
不要不相信这句话,当初我和恭叔踏上玄山时,我们在山脚下时满腔抗拒;到了山中时内心激荡不已;一直到了山顶,那轻柔清晰的云彩和湛蓝天空,仿佛就悬浮在我的眉间,云淡风轻。我大口地喘气,贪婪地吸入山顶的空气。当初,我还以为恭叔带我走上玄山之路,是为了让我领略人生的美妙。说实话,当时我也这样想,认为他是一时兴起,想要回味青春。但是见到玄天长老后,我才明白,根本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我站在玄山崖边,注视着恭叔的背影。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玄山脚下的连绵山脉,身体不禁略微颤抖。
"恭叔,你没事吧?"我小心地问道,来到他身后时,他的肩膀一抖,猛地转过身,用一把通体漆黑的匕首抵住我的喉咙。只要再向前一厘米,那把匕首肯定会让我去见阎王。
"小兔崽子!以后别从我背后跟着..."肃杀的气势瞬间消失,那种慵懒的气质又扑面而来。恭叔把匕首收到袖子里,轻拍了一下我的脑袋,向庙宇走去。看着他的背影,我总觉得刚才那个人们称之为"恭爷"的人短暂地回来了。
我紧随恭叔的后面,走进庙宇,穿过大堂,经过佛像。沿途有很多人跪在蒲团上合掌膜拜佛像,眼神里充满虔诚。
第一次见到玄天长老,是在古刹中前堂后面的庭院里。他的慈眉善目,一身拖地的僧袍彰显他的威严和地位,长长的胡子几乎掉到了地面,显露出岁月的沧桑。
恭叔看到玄天长老,他简单地双手合十行礼,接着肆无忌惮地抓了一把玄天长老的胡子,来回摇晃。如果有别人在场,看到恭叔这么对待玄天长老,恐怕会将他碎尸万段。
玄天长老微笑着眯缝着眼睛,并没有生气。然而,他紧紧地盯着我,我的身上竟然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嗯……不错,不错啊……"玄天长老终于开口了。他看了我好一会儿,吐字如沙地说出这几个字。当时我真有一种冲动,想要冲过去把这老家伙的胡子一根一根拔光。你不知道他看我的眼神有多‘色’,我还以为这位老和尚出家百年都产生了兴趣。
玄天长老挥了挥手,其他的僧人一个个行完礼,然后散开了。一下子,只剩下我们三个人,庭院显得有些空旷。
恭叔突然拔出一把漆黑的匕首。我立即察觉到不妥之处,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迎面挨了一个巴掌。接着,恭叔用他的左手紧紧夹住了我的手腕,仿佛铁钳一般。
我感到右手瞬间失去了知觉和感觉,仿佛从此不再是我的一部分。接下来是我无法忍受的断肢之痛,我觉得这种疼痛不亚于分娩的苦楚。
“唔~”
我刚发出一声惨叫,一个粗糙且爬满老茧的手掌捂住了我的嘴巴,我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开始吧,玄天长老!”恭叔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拼命地挣扎,但恭叔的力气远远超过了我,我只能无奈地任由玄天长老解开我的上衣,一件一件。
我的坚实胸膛暴露在阳光下,我完全慌乱了。我感觉自己像一只迷路的羔羊,落入了两只凶恶老虎的山洞,不管我如何挣扎,最终都无法逃离被吞噬的命运。
“嚓……”动手的是恭叔。就在我陷入昏迷之前,我模糊地看到了他手里那把漆黑的匕首,心口一阵剧痛。我感到身体中有液体流动,那一定是我的鲜血。接着,我看到玄天长老把一个类似怀表的圆形物体贴在我的心口上,那感觉又凉又痛。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在太阳的照耀下彻底晕了过去。
梦里,一片漆黑的空间让我感到恐惧,仿佛这里是地下深处的阎王殿,阴暗而可怖。
突然,我惊醒了坐起来。
“醒了!”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从角落里传来,我全身的汗毛瞬间竖立起来。恭叔就像幽灵般凭空出现在厅堂中,与他对面的玄天长老静静地盘腿坐着,两个老家伙的姿态极其诡异。
“恭叔,你和玄天长老这是演什么戏?”我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有些迷糊,甚至连刚才发生的事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都搞不清楚。
“嘘!”恭叔伸手示意我保持安静,他神秘兮兮的样子让我见识了他从未有过的一面。我能感觉到他现在的状态比我还要虚弱,我悄悄走到他旁边的蒲团上坐下,一个小巧的圆形怀表也落到了我身上。
“这是……”
“嘘!”恭叔打断了我的话,我们三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
一声惊雷,闪电划破夜空,就在我右边的玄天长老七窍流血,我看得清清楚楚,他脸上仍然挂着微笑,鲜红的血液将他的脸庞染成修罗的模样,一点也不像个得道高僧。我吓得捂住了嘴巴,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我突然意识到那些溅到我脸上的液体竟然是鲜血。我颤抖着伸出手指向那位玄天长老,但左边的恭叔没有任何反应,他的双眼血红,仿佛早已知晓一切,没有任何情感,也没有丝毫慌乱。
“走吧,臭小子……”恭叔的声音虚弱极了,几乎到了无法听到的程度,如果我不把头凑过去,根本听不见。
“去哪?”我问道。
我们离开了滨城,我整个人都处于茫然的状态。刚爬上这座玄天古刹,被这两个家伙玩弄了一番,晕过去之后醒来,玄天长老又莫名其妙地去世了,现在还要离开!谁都受不了这样的折腾,我也不例外。
“去看风水,完成玄天长老的遗愿……”恭叔说完,他夺过我手中的怀表,打开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然后合上。恭叔点了点头,抓住我的衣领,拎着我直接向山下走去……
恭叔用颤抖的声音继续道:“这怀表是你父亲留给你的,他是一个风水师,救了玄天长老的性命,也因此结下了与这座古刹深厚的缘分。你的父亲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将怀表托付给我,希望我能传给你,指引你走上正确的道路,完成长老的遗愿。”
我愣在原地,我的父亲是风水师?我对此一无所知。
恭叔给我的怀表并不是普通的怀表,而是一个罗盘,风水师必不可少的工具。这个罗盘被称为玄天,是由玄天长老以我的血为引发剧变所创,以此实现罗盘的运作。至于为什么玄天长老和恭叔会这样做,其实早在二十年前,他们两人就已经预见到了这一天的到来。
二十年前,龙省发生了洪水,看似一场普通的天灾,但在恭叔和玄天长老眼中,却不那么简单。他们运用阴阳推算,最终得出结论,七月十五这一天,一股不干净的东西进入了滨城。更可怕的是,那一年所有新生儿都中了老一辈所说的“尸鬼毒”,这种毒据说会在中毒者二十岁的七月十五那一天发作,成为血粽子一般。
就在两人束手无策之际,我出现了。我被卷入叶门大门口的漩涡之中,同时手中还紧紧握着一把漆黑无比的蛊草。这蛊草被施了蛊术,竟然保护了我的身体,没有受到尸鬼毒的侵蚀。而且,蛊草的纹路上似乎隐藏着风水卦象的踪迹。
“咚咚咚……”
玄天古刹的钟声响彻了一百零八下。玄天长老圆寂了……
“小兔崽子,一切都是命运安排好的。早在二十年前,我和玄天长老就料到了今天的到来。记住,一定要往北走,一定要往北走……”恭叔说完最后一句话,钟声消散,他也合上了双眼。
那一天的事情,至今回忆起来仍然让我难以置信,也是那一天开始,我变得一无所有。
料理好恭叔的后事,我站在山脚下,望着玄山的轮廓,迷惑不解地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走。走出玄山,我感到一种解脱和束缚,解脱是因为不再受制于风水术,束缚则是因为我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应该往哪里发展。
寂静的山风吹拂着我的脸颊,带来一丝凉意。夕阳透过云层洒下金光,投射在泥土上,一片温暖的色彩。我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不再迟疑,不再徘徊,我要继续他们未完成的使命。
往北走,这是恭叔最后嘱咐我的。或许那是一个重要的线索,一个通向我的命运的道路。我决定遵循他的指示,踏上北方的旅程,探寻着未知的答案。
路途的艰辛可想而知。饱经风霜的脸颊和颤抖的双腿,都是历程中的见证。然而,每次想要放弃的时候,我都会回想起恭叔的话语,记起他牺牲的决心,一股无比坚定的力量又会涌上心头,激励我继续前行。
在北方的某个小村庄,我遇到了一个老者。他白发苍苍的头发,双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听闻我的来意,他微笑着用温和的语气说道:“年轻人,你在寻找什么?”
我诚挚地回答道:“我在追寻一个命运的使命,一个我无法预知的未来。”
老者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后,他轻声说道:“命运如同扑朔迷离的天书,我们只能阅读其中的一部分。但在未来的编织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和使命。只有勇敢地面对,才有可能得到答案。”
他的话语让我深感启示。
于是,我继续往北走。走到了北方一个名为兴安城的地方,这个地方非常偏远,人口稀少,四周群山环绕。由于周围庞大的树林成为了无数商人追逐的利益,这里也陆续建立了许多大小林厂,目的就是砍伐树木换取金钱。然而,这片山地的树林除了被砍伐的树木外,更多的是散落着无数坟墓。
兴安林场是兴安城最大的林场,也是砍伐树木最多的场所。这里一年四季都在招收劳工,无论你是十八岁还是八十岁,只要有体力,他们都欢迎任何人前来务工。每天清晨,他们都会开着空荡荡的大卡车前往市场招收人手,然后在傍晚时候,再将一车满满的劳工拉回林场。我现在就挤在这辆满载而归的卡车上,朝着兴安林场的方向驶去。
也许你会好奇为什么我来到这里。说复杂点,我是为了完成我的恭叔遗愿。说简单点,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只能按照恭叔临终前给我的蛛丝马迹,来到龙省的北方。这里是我面临的第一个重要考验,如果我通过了,就能继续前行;如果失败了,那就毁于一旦。
在恭叔的盗墓世界里,我很少听说过风水师这个职业。但每次我听到有关风水师的故事时,总是那么的刺激惊险。他们似乎比一般的土夫子要强悍百倍。有人说,风水师所编算的风位常常泄露了天机,以至于天上的玉皇大帝在九天玄女出世后就特地告诫阎王,凡是成为风水大师的人都必定会遭受恶鬼的缠身之苦。还有人说,风水师就是天上的神仙,他们能够探测风向、水势的变化。当风水师去世后,肯定会灵魂超脱,百世归于天界,再度成为仙人。自从听到这些传闻以来,我的兴趣就被激发了起来。
一个看上去像工头的人朝我走来,将我误认为是这里的伐木工人,并为我安排了个住处。那是个大通铺,一百多人挤在一个巨大的木屋里。一推门进去,我就被一股汗臭味浓浓地击中,一肚子酸水几乎喷了出来,急忙捂住口巴儿,硬生生咽回去。那感觉真是又酸又爽。
给我指定了个空位后,那个像工头的人嘱咐几个新来的,让我们休息一夜,明天一早会有人带我们上山砍伐木材。那工头转身离开后,立刻在这个大房间里热闹起来。当然啦,新人来了,新人就得经历一番仪式,就是向山行拜礼。
每个大房间都有类似的存在,靠着自己是老人,欺负这些新来的劳工,逼他们交出让他们满意的东西,否则,他们将来可就会有苦头吃。
可我倒霉,居然被选中了。
可能是因为我看起来比较弱不禁风,比其他人看起来要没力气,所以成了他们首要捕猎的易脆羔羊。
“嗵!”
一把大柴刀竖劈在我的面前,一个脸上有着一道刀疤的家伙,带着几十个狗腿子赫然出现在我视线中。他们那种凶恶的神情,如果骗骗外面的人,或许还能过关斩将。但他们选错了目标,对我这个人可真是倒霉,尽管我看起来体弱,但小时候和那些兄弟们打打架,一般的人,是近不了我的身的。
刀疤脸恶狠狠看着我,大声咆哮。一瞬间,周围的人都围了上来,全都嘻嘻哈哈,不过可笑的是,他们竟然没有动手,只是纯粹地叫嚣。
我从刀疤脸的眼神和手上,感觉到了一股邪恶的气息,然后我又打量了一下他身后的那些工人,他们都散发出同样的感觉。相比之下,我们这些新人却没有任何异样的感受。结合我头脑中所有关于风水的知识,我想到了一个词:“水中藏邪”。
我高声喊道:“你是不是二十岁?这山上是不是有一口井,你们一直喝的就是井水!?”我的突然举动引来刀疤脸一脸的困惑。见他们没有回答,我如同疯狂般抓住刀疤脸的脖领,与他的目光交锋,并严厉地问道:“告诉我!!!有没有一口井!?”刀疤脸瞪大了眼睛,机械地点了点头。
我用尽全力将刀疤脸扔到一边,准备冲出去。然而,我刚反应过来,刀疤脸直接挡在了我的身前,一把抓住了我,看样子,他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但是下一秒,我手上突然出现了一把匕首,紧贴在刀疤脸的喉咙上。局势立刻发生了变化,他们或许习惯了欺负老实人,一遇到反抗的,立刻就像冻住的茄子,全都垂头丧气。
传闻真不假,软的怕硬的,硬的怕虎的,虎的怕不要命的。我冷冷地逼近那个人,匕首紧紧地贴在他背后的腰部。他哆嗦着说:“兄弟,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别……别动手……”
我命令他带我去伐木工们用水的井口。离开木屋后,我发现外面聚集了不少人,我收起匕首,紧贴在刀疤脸的后腰,硬逼着他越过了几个山包,我们走了好远。终于,在一座山脚下,我发现了这林场中伐木工人们喝水的井。周围有很多劳力正在这里打水、煮饭、洗漱。
我环顾四周,山上有一座高山和三个小山包,将这里围困了起来。我闭上了眼睛,回想起那些讲风水的书籍。我插在口袋里的手掌掐着指头,试图寻找线索。突然,我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上涌起,我立刻睁开眼睛,惊叫起来:“快走!我们不能留在这里,会死的,会死的!!”
我的反应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但他们却像看精神病患者一样盯着我。我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微弱的蓝光,还有无数鬼魂悠然飘荡在他们的身后。
“四面环山,中有井,井中有水就会困住人,水越深就越像深渊,有水必有人,而这些人被恶鬼囚禁,并被尸鬼毒缠绕着。如果我们不尽快离开,没人能活着出去,没有人!!”
我说了一堆荒谬的话,就站在我身旁的刀疤脸立刻跑得远远的。
根据我熟悉的风水之法,这个地方是一个绝命之地。如果不尽快逃离,恐怕我们都会染病而死,而这种疾病我断定就是刀疤脸身上携带的“尸鬼毒”。
我深吸了几口气,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呼吸平稳之后,我看到了那个脸上有刀疤的人的背影,在我眼前飘忽不定。我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他已经站在水井旁边,似乎在自言自语。
我走向水井,仔细观察,发现了一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东西。
刀疤脸靠在一根木桩上,我没有表情地走过去,其他人纷纷四散离开。我感到有些愕然,也许是刚才我说的话吓到了他们。
我伸手触摸了木杆,光滑无比,然后试着爬上去,但多次尝试失败。抬头看着这根木杆的高度,大约有两层楼高,我想不出这东西放在这里有什么用。
“这根木杆有什么用处?”我问刀疤脸,同时在袖子里比划了几下匕首。
“嗯,没什么用处。之前这里是一棵百年老树,厂长说树太茂盛吸走他的财运,让我们砍了树,只留下了这根木杆。”
听刀疤脸这样说,我笑了笑。那些有关树叶茂盛吸走厂长财运的说法都是胡说八道。这个位置本来就是四面环山形成的“口”字形地势,之前有树也没什么大碍。砍掉树枝,树变成了木杆,就像堵住了“口”,如果再拖延下去,这个林场一定会发生大灾难。
我向刀疤脸打听了一些关于林场的情况后,离开了水井。作为整个林场唯一的水源,即使我说再多,这些伐木工也不会同意封井。
回到木屋,我回到自己的铺位上,思考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我察觉到房间里鸦雀无声,连一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要知道,刚才我进来时,这里还嘈杂喧闹,大家在打牌喝酒,谈天说地。
一开始我觉得这个家伙要报复我,毕竟刚刚我拿着刀对着他威胁。他可是这片林场的头目,一声令下,一群人就会一起来揍我,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应对。
但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刀疤脸实际上是林场老大家里的人。
"救救我!"刀疤脸对我说。我看向他的时候,他已经哭鼻子眼泪横流。
看着他这样子,我第一反应就是他已经知道自己身上有尸鬼毒了,他这样对我,肯定是因为我刚才说的话触动了他的敏感点。
我急忙扶起刀疤脸,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问。
"我今年二十岁,每年七月十五都会得一场大病。这病找了好多医生,都没办法治。有人说我命中注定要二十岁有大变,今天听到你问我年龄,我知道你一定是神仙啊,请你帮帮我吧!"
你知道被人紧紧抓住救命稻草是什么感觉吗?我有点不知所措,被人如此乞求救命,我只见恭叔被人这样求过,当时我还觉得挺好玩的,还在心里取笑他们,觉得这样的小事不值得这么嚎啕大哭。
可是现在我终于明白,这种感觉真的,真的很难受!
费了好大力气,我才把刀疤脸扶起来。我没有答应给他治病,毕竟尸鬼毒究竟是什么,连恭叔和玄天长老除了给我一个玄天罗盘,也没有告诉我更多信息。
但这并不代表我束手无策。我询问了刀疤脸的生辰八字,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简单的事实。
我明白了这些事情后,我假装做了几个动作。闭上眼睛,用手指来回点数,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我直接拍了一下脑门,睁开眼睛,装作非常惊讶的表情。刀疤脸瞪大眼睛等待我结果的样子,我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急忙捂住嘴巴,然后指了指门窗,示意他们要小声点。大家关上门窗,所有人都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我不矫情,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这个病,说来能治也能治,说不能治,也不能治。就看你肯不肯为我卖力气了!"
我已经想好了,在这个林场里,仅凭我一个人是不行的。不仅要对付尸鬼毒,甚至连绝命之地都没办法处理。我表达了这个想法,看着刀疤脸的脸色涨红了起来。
他扑通一声跪下来,这次没有抱住我的大腿,而是直接磕起头来,"咚咚咚"的声音响个不停。
我伸手制止住他,抬起他的脑袋时发现他的脑门已经滴下了一些血。可以想象他刚才磕头时有多用力。
"你说吧,什么力气我都肯用!只要您能让我活过二十岁,上刀山下火海我无所不做!!"
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像我这样对林场不太了解的人,在各方面一定会遇到很多棘手的问题。如果有一个老手在身边协助我,做起工作来会方便很多。
每个屋主每天早上六点都需要向工头汇报情况,如生病、上班情况和薪资发放。这些都是屋主的责任,因此每个房屋中的人员情况、生辰、年龄都有记录在屋主手中。所以我给刀疤脸找的第一个人很简单,就是找到和他一样在农历七月十五生日、今年二十岁的人。
我把任务交给了刀疤脸,他是屋子里的头目,但其实在名义上而已。我还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不是像他们一样被安排到山上去砍树。尽管我已经分给刀疤脸同住的其他伐木工我那份工资,可是刀疤脸听我的话。
你想知道那些个粗壮的伐木工为什么会听我的话吗?!我拿刀子对着刀疤脸是其中一条,揣摩刀疤脸的心事是另一条,至于第三条嘛?
有一天晚上,我对他们每个人都作了占卜。无论吉凶,我都说得很吉利,说他们以后会遇到贵人,赚大钱之类的好话。听到这些,他们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在这群一天到晚很辛苦的人眼中,有一点本事不靠蛮力的人,已经算是天资聪颖,而我,就是其中之一。
我穿上了伐木工的服装,再次来到那个被命定的地方。由于大家都去山上砍树,这个地方显得非常冷清。尽管阳光照射进来,但我站在水井旁还能感受到一丝阴凉。
这个被命定的地方,没有水就会困顿,没有树就无法自救。四面都是山,山上的树特别密集,简直没有逃生的希望。我看着井水中的倒影,脑子里一片迷茫,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如果恭叔在这里,我就不用这么为难了。他老人家怎么指挥,我就照做。之前总觉得他制定的规矩、习惯和技巧都很简单,可是当我真的要主事的时候才发现,一切都非常艰难。
我围着水井走着,用手掌扶着井边,感受着井底传来的寒气。我目光注视着突兀地竖立在这里的木杆,脑海中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我仿佛钻进了一个死胡同,身体好像不受大脑的控制,一圈又一圈地走着。幸运的是,在附近没有其他人,否则我肯定会被当成疯子、精神有问题、或者是被鬼魔附身了。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正午,太阳高挂在头顶,炽烈的阳光照在我身上。我继续一圈一圈地走着,然而当太阳正好在我的头顶时,我突然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
我又走了几圈,看着眼前横亘的木杆,我终于找到了答案……
正午的时候,木杆不再投下影子。当我继续走着时,眼前闪动的木杆影子突然消失了。
察觉到这个细节,我心中一紧。因为我清楚地感受到,当我手触碰到井的边缘时,有微弱的震动。虽然微弱,但它有一定的频率。
我鼓起勇气向井底望去。我眼前出现了一个又一个气泡在井水面上冒出,每一个气泡破裂的时候,都冒出一缕绿色的烟气,渗透到井壁之中。起初,我以为是伐木工人往井里扔了不干净的东西。不过转念一想,这个想法被我否定了。作为这个伐木场唯一的水源,使用肯定是受到严格规定的,没人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污染自己的饮用水。
既然不是被污染的可能,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井水本身有问题。人们常说阴中有阳,阳中存阴,事物都有两面性,一定会有反面存在。正午是阳气最盛的时候,所以在木杆投不出影子的时刻,井水就是完全被阴气所笼罩,是个凶险之地!
我发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就是伐木场的生命之源是一口井。如果这口井出了问题,井水可能会传播尸鬼毒,后果不堪设想。于是我决定下到井中查看一番。尽管我没有过多的顾虑,但我想起了恭叔经常说的一句话:"机会稍纵即逝,看风水,走墓也是一样,前一秒还活着,后一秒就可能死了!" 所以我没有犹豫,准备翻身下井。
然而,就在我准备下井的时候,突然传来呼喊声、奔逃声和救命声,从遥远的山上回荡而来。我抬头望去,看到了一个不寻常的景象――黑烟弥漫在山顶上,不断升腾。
“大火灾来得真快!”这是我当时的第一反应。从我来到这个死地之前,我就对这个地方做了一些算计,发现五行中有木、水、土,却缺乏金、火。而火克木,所以我预感到了这场火灾。但是,火灾的时间和预测结果相差太大,让我开始怀疑起来。
我放弃了下井的念头,转身向山上走去。虽然我知道这场大火迟早会来临,但它没有按计划来临,这让我心生疑问。所以,我决定去看个究竟。
一路上,逃离山下的人越来越少,相反,拿着灭火工具的人越来越多。而且,根据风向和火势蔓延的方向来看,好像是相反的。
距离黑烟约五百米,我首先看到了刀疤脸,他手拿着衣物拍打着火焰。虽然平时他脾气有些暴躁,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敢勇往直前。他光溜溜的后背上已经被烧伤了好几处。
“怎么突然着火了?火源在哪里?”他大声询问。
“大哥,天上冒出了一片烟,全是黑烟!”
刀疤脸虽然没回答我问题,但我能明白他的意思。漫山遍野都是黑烟,人钻进去就没了踪影。这黑烟越来越大,我心里越肯定这不是天灾,而是人为的!
肯定有人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要么就是有人想阻止我继续往绝命之地探查。在扑火的过程中,我脑海中浮现了各种可能性。总之,我感觉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会有人在背后暗中盯着我,每次我准备行动时,肯定会有干扰发生。
一部分人砍倒烟飘向的树木,另一部分人凭直觉冲进黑烟。而就在这时,我在山上的测坡上发现了一个东西。这东西更加坚定了我之前的想法,这场火明显是别有用心的。
我发现了一大片编织袋,它们燃烧时并不冒大火,但会产生浓烟。我感觉有些不对劲,于是沿着侧坡走到了这些编织袋旁边。结果发现,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堆编织袋。而每一堆旁边都插着几支火把。我凑过去闻了闻,发现散发着浓烈的酒精味。看着这些火把和旁边树木的距离,我意识到这并非偶然,而是经过精心计划的。火把离树木的距离非常精确,既能保证火光,又能确保不会点燃树木。想要达到这种程度,绝对需要多年的伐木经验。
是谁精心策划了这场恶作剧?是为了简单地阻止我继续探查绝命之地,还是害怕这些如刀疤脸一样,出生在二十年前农历七月十五的人?
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很快,刀疤脸等人就发现那些编织袋子引发了这场灾难。他们用水灭火后,我们全都被工头叫到了存料场。在伐木场里,这可不是件小事,稍有不慎就会自毁。
我们都聚集在这里,我内心感到很开心。这样一来,我就省了不少体力。工头让刀疤脸找来一个名单,上面列着九十八个和他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二十岁年轻人。我凭借我过目不忘的本领,很快熟悉了他们的名字。我曾在风水书籍上练过,这使得我异常娴熟。
我手里拿着这份名单,上面写着九十八个人。这么多同年同月同日的人,我推算着他们的生辰八字。因为出生在七月十五日,他们都缺乏金元素,这是补救不了的。而且,这些人都来自贫困家庭,生活十分艰难。所以缺少金这个五行元素,无法弥补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么火呢?当我推算着这些人的生辰八字时,发现他们的身世有着相似之处。要么是孤儿被铁匠收养,要么是父亲是厨师。总之,他们的家庭从事的工作与火有关。
就在我发现这一点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大喝,我吓得大跳。我至今还记得那工头的嗓门,就像一块巨石压在耳边那种感觉,震耳欲聋,带着嗡嗡声迴响不止。
那时候,我和其他伐木工站得七扭八歪,倾听工头的训话。他有个习惯,每说一句话就摸一摸自己的鼻子。他七八句话下来,摸了十多次鼻子。这个动作引起了我的注意,但也给我带来了麻烦……工头继续发表训话,他沉声说道:“你们这群家伙,都是些不学无术的废物!想靠伐木维生就得听我的话,听明白了没有?!”他一边说着,一边频繁地摸鼻子,让我无法不去注意这个动作。
伐木工们站得笔直,默默地聆听着工头的斥责,他的声音仿佛带着无形的压力,让人不敢有丝毫的反抗之意。我看着他们,心中升起一股无奈和愤怒的情绪。
“刀疤脸!给我把那份名单拿过来!”工头突然对刀疤脸下达指令。
刀疤脸立刻走到我面前,将手中的名单递给了工头。工头接过名单,目光一扫,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开始在名单上划圈圈,似乎在选择着什么。
“这些人……出生在七月十五日,注定缺乏金元素,而且家境贫困……确实是我们需要的。”工头一边沉思着,一边说道。
我的心情开始变得紧张起来,他们在谋划什么?难道这些人会成为某种牺牲品吗?我努力屏住呼吸,继续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我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所有人都低着头,听从工头的叫嚣。他们看起来像是犯了错的小学生,唯独我仰着头盯着工头,所以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他关注的对象。
听到工头的叫喊声,我迅速低下了头,毕竟我是个屋檐下的人,不得不低头嘛。然而,这个工头显然不会因为我及时改正而罢休。
他先是推搡了我几下,接着,他抓住我的胳膊,把我原本插在口袋里的手掌拉了出来,里面还掉落了一些名单。
看到这几张纸从我口袋里掉落,我第一反应就是完蛋了。根据伐木场的规矩,只有屋主才可以拥有这些名单。作为一个工人,我如果被发现拥有这个,那就意味着我将被绑在树上暴打一顿,然后熬个一天一夜,如果能活下来,就会继续做活,如果不能活下来,就会被埋掉。
我偷偷瞄了一眼工头的反应,他拿起这几张名单,然后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地看着。大概过了一分钟,也许是两分钟,他没有责骂我,也没有暴打我,只是把名单重新塞进了我的口袋,然后转身回到其他伐木工人面前,继续训斥他们。幸运地逃过一劫,我低下了头,任由工头说个没完,但我依然在思考着我应该思考的事情。
工头威胁了一阵子,训斥了一阵子,但是那个“放火”的人始终没有被他找到。也许是工头也累了,半个小时后,他让伐木工人们回去休息。是的,他们可以休息了。
我正打算偷偷离开的时候,从背后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喊声。
“嘿,新来的,过来一下!”
他的声音如同雷震般响亮,这让我明白他是从事伐木工作的。每当大树倒下时,他一定会喊出一串指令号子。要不然,他是无法掌握这种“狮吼功”的技巧的。
跟着工头回到他的办公室,那里是由木头搭建的简陋建筑。外表看起来破烂不堪,但当我踏进屋内时,我才意识到这里竟然是个别有天地的地方。
屋内设备齐全:火炉散发着暖意,手电闪烁着明亮的光芒。桌上摆满了新鲜的水果和可口的饭菜。沙发和弹簧床让人可以舒适地休息。在伐木场这样艰苦的环境下,能有这样一个悠闲的地方简直是天堂般的享受,相比我们每个人挤在大通铺上的生活条件,工头的办公室简直就是一个人间天堂。
突然,工头开口说道:“叶无迹?!”
他坐在转椅上,满脸谨慎地望着我。他把我单独叫进他的办公室,而且在他看见我手中的名单之前,他的态度变化了一百八十度。因此,我猜测工头很可能知道些内情。
我有点紧张地挠了挠头,装出一副胆怯的样子,回答道:“是的,工头,我就是叫叶无迹。”
一直注视着办公桌上的名单,我几乎没有离开过目光。工头敲打办公桌的声音有着明显的节奏,迎接我耳朵。我们两个人陷入了沉默,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我不敢开口,在别人的地盘上,一句不慎的话可能会导致灾难降临在我身上。这种安静的气氛持续了至少五分钟,我低头回忆着名单上的人,想着他们的相貌。其中蕴含着太多的奥秘,如果不能深入了解,就会有巨大的误判。
突然,他蓦然开口,“你知道龙省四十年前的一场大灾难吗?风水师!”
他的话如同惊雷般响彻在房间里,令人瞠目结舌。
后来,我不知道是工头有意还是无意,他把钱夹扔到桌子上时,他的身份证掉了出来,正好掉在我面前。我看到上面的出生日期是七月十五,而工头的年龄也是刚好四十岁。我开始怀疑他是那个制造火灾的人。于是我回答他的问题时耐心地问道:“四十年前的灾难,你是指洪灾吗?”我当时口气似乎在开玩笑,没想到刚说完他就突然拍桌子站了起来。那声巨响吓了我一跳,我再看他时,他举着一张黑白相片站在那里。看着相片的泛黄程度,估计它已经相当古老了。我没有太在意,随意看了一眼。但当我第二眼看到相片时,却吃惊地发现,照片中的一个人和我的恭叔异常相似。我从来没有听恭叔提起过他认识一个伐木场的工头,也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认识这样一个人。我脸上保持着平静,但内心却起了翻腾的波澜。“你认识相片里的人吗?”工头继续问道。我假装没有看清相片,探身仔细看着,对比工头的面容和相片中的人,两者完全一样,只有相片中的恭叔让我感到不安,他仿佛被平整过,像是被熨烫后贴上去的一样。我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就在我点头的一刹那,工头迈步走到我面前,双手紧握住我的肩膀,摇晃着我的身子说:“快,快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
“工头,我知道,知道,这个照片里面的人,就是你啊……”
虽然我年纪不大,但在叶门中跟着恭叔长大,见过的人各式各样,无论是王族贵族还是小商贩百姓,我都接触过。所以,我敏锐地感觉到工头的举动有些不对劲,立刻提高了警惕,把他列入了可疑人员名单。
当然了,我带着点玩笑和挖苦的口气说出这句话,工头必然会生气不已。从刚才他的种种表现来看,这人绝对是别有用心的。
他停止了摇晃我的身体,用死死的眼神盯着我。我下意识地把目光转向其他地方,刚好瞟见了一个摄像头,我敢肯定那是个摄像头。我只在上面停留了一秒,又把目光转回工头身上。
他双手拄着桌子,停顿了大约两秒钟。然后,他用手抚摸了耳朵,点了点头。这个细微的动作虽然不起眼,但我还是注意到了。
“你回去吧,到时候,我再找你……”他的态度突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刚才我清楚地看到他的脸部肌肉抽搐,而现在,他却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
考虑到有监视器,工头还摸了摸耳朵。那短短的两秒钟停顿实在有点过长了。
我呆在原地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弯腰哈腰地说了句“有事您叫我”,然后倒退着离开了房间。在倒退的过程中,我看着工头的背影不时点头,仿佛是小弟在接受大哥的电话指示……
看起来,工头的背后还有其他人。刚才发生的一切,无论我和工头的举动,都受到了人们的监视。可以想象,兴安林场的真正主人一直在时刻关注着我们每一个人的动向。
我回到房屋,脑海中乱七八糟的事情纷纷浮现。有绝命之地、火灾、七月十五、尸鬼毒、工头,还有兴安林场背后的幕后人物。到底该从哪里开始呢?我感到丝毫的头绪都找不到。
我回到房屋,刀疤脸迫不及待地问我工头是否对我怎么样。他这家伙虽然看起来凶神恶煞,但我知道他是好心人,所以我耐心地向他描述了发生在工头办公室里的一切。然而,当我提到摄像头和那张照片的时候,刀疤脸整个人后退了一步,目光呆滞,眉头紧皱。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直觉告诉我,刀疤脸一定还对我隐瞒了一些事情。如果我不能搞清楚兴安林场每一个人的底细,我就无法知道敌人在暗中策划什么,而我只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动。下一步该怎么办,只要碰到某些人的敏感神经,那必然会丧失一切机会,再也没有希望。
我知道,这件事可能关乎刀疤脸的性命。我环顾四周,确保没有人留意到我们的对话。然后,我走到他身边,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为了保护别人,而把自己的命搁置一边,这真的值得吗?”
说完,我没有等他回答,也没有再理会他,直接走到其他床上,好奇地观察那些救火人员的伤势。我相信刀疤脸是个聪明人,如果他真的对我隐瞒了什么,没过多久,他一定会主动找我。毕竟,在兴安林场中,那些二十岁的人,那些在七月十五出生的人,目前看来,只有我能拯救他们。
当拖鞋在地板上发出摩擦声时,我知道刀疤脸来找我了。不知道当时是几点钟,但这个声音已经来来回回响了好几次,有时近有时远,反复忽远忽近。当我准备起身时,突然,就在我面前出现了刀疤脸,那道长长的疤痕显得更加明显。
“哎哟我去!!!”
刀疤脸不厌其烦地喊道,满脸惊恐的表情,然后惊慌地向后仰倒。
我环顾四周,看着其他人还在床上打呼噜、放屁,我也装作好奇的样子,慢悠悠地翻身趴在床上,一边拖着腮帮,一边挑着眉毛,喜欢上了他们附带的呼噜声音。“刀疤脸啊,半夜不睡觉,你是有什么事情啊……”
我故意的问题,我并不在乎答案。看着刀疤脸满脸哭笑不得的神情,我内心真的有些开心。
刀疤脸并没有说话,他只是随意地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微笑着动了动嘴唇,提出了一个请的手势,意味着不想在屋里说话。显然,他想谈论一些秘密的事情。我并没有立即答应,故意露出不满的表情。接着,我轻盈地翻身下床,跟在他的身后,一起离开了房间。
二十米的距离,那个刀疤脸一直没有说出他要告诉我的事情。我们默默穿过黑暗的走廊,没有人在这个深夜里醒着。走在刀疤脸的身后,我不禁注意到他紧紧握住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我们来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周围只有微弱的灯光照亮着。刀疤脸停下脚步,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人偷听。他的眼神变得严肃,连平日里的那股嬉皮笑脸也消失不见。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烟雾在灯光下漂浮,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放下了一副沉重的负担。
我有点生气地问他:“半夜把我叫出来,到底有什么事!”
他转过身来,眼眶泛滥着泪水,痛苦地看着我。那张畸形扭曲的脸使我感到一阵恐惧,要是我心理素质不好,估计早就想要把他干掉了。
他声嘶力竭地说:“老大,你知道这个林场以前是什么地方吗?”
我没有思考就随口回答:“墓地呗,看看这景色,这时候,这回答最贴切了。”
我话刚出口,他就像消失在黑夜中一样,静静无声。我抬头看着满天的明月,好半天他都没有回应。我转过头,发现他呆呆地看着我,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脑中瞬间涌现出许多可能性。也许这里真是二十年甚至四十年前洪水死者的长眠之地,那口井水也许就是泡过尸体的洪水。工头的怪异表现和那张身份证上的样貌虽然有点相似,但仔细回想,我开始怀疑,那个工头其实只是个替死鬼,或者说,是那个幕后黑手的代理人。真正经历过四十年前洪灾的人,就是指挥着工头的那个幕后黑手!
我不敢往下想,努力控制内心的震撼,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用单手扶着下巴,注视着那带着刀疤的脸,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松开手,晃了晃手掌,这家伙一直盯着我看,我浑身都感到不自在。
突然,他收回了目光,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坐在我面前,轻声地说:“老大,这里确实是墓地,而且我听工头说,这里埋葬的是二十年前洪水淹死的人,据说这九十八个人中,不少都是他们的亲人。这也是他们来兴安林场的目的。”
听着刀疤脸的话,我内心的猜测一个个得到了印证,虽然基本上没有出错,但我却没有丝毫的高兴,因为这件事不仅仅是简简单单的尸鬼毒,那些死者可能已经扰乱了这片地区的风水。到时候,不仅驱散尸鬼毒成问题,甚至要赶走他们的怨念都不容易!
“在建厂之前,有没有做过法事?调整过风水吗?还有,这个名单上的人的父母,他们被埋葬在山上、还是山下?或者就在我们的脚下?”
按照我读过的风水书,如果在墓地上建厂或楼房,如果不稳风水的话,结果很可能会是厂子倒闭,或者吸引一些恶鬼来索命,让一切生机停止。在墓地上施工,即使是像恭叔这样的大师,也不敢说百分之百把握。
我连续问了这么多问题,刀疤脸再次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看着他的神情,我在内心里又得到了答案……
“风水?我们没有做过。工头说现在的风水师要价太高。这二十年来,请来的风水师要么第二天就偷偷溜走,要么就是开价太高,所以一直拖着不做。这件事渐渐被人们淡忘了……”
我揉了揉脑袋,觉得现在的情况已经够糟了,可刀疤脸接下来的话让我绝望至极。他兴致勃勃地对我说:“老大,你刚刚问我我们父母埋葬在哪里,你知道吗?其实我们父母就在我们脚下!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他看上去像是要展示什么有趣的东西,于是我顺势追问:“为什么?”
我刚刚说完这句话,我的右眼皮开始剧烈跳动,就好像要跳出眼眶一样。
刀疤脸兴奋地说:“因为,每个月的十四号,我们都能在自己的床上梦到父母,并有时候听到他们的声音。”
看着刀疤脸幸福的表情,我却一点都不开心。我的心脏剧烈跳动,身体无力地靠在木桩上。虽然我只是通过肉眼看到,但当时我清晰地感觉到刀疤脸和名单上的人周围弥漫着尸气、死气和毒气。
索命缠魂,我在风水书上读过这个词,没想到有一天我亲眼目睹这一切。看着刀疤脸和那些名单上的人,我真希望他没有告诉我这些。我宁愿自己扎进那个绝命之地,也不愿触碰这么多活死人的存在。
抬头看着月亮,我的心情难以言喻。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我不明白,为什么恭叔和玄天长老要将这些重担寄托给我。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在接下来该怎么办呢?面对这样的局面,我又该如何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