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在画雨露轻盈的步伐上,她缓缓走向那暗沉的衣柜。借着窗外的月色,她从衣柜中挑选出一套绣有淡粉色紫金花的衣裙。她轻轻地抚摸着那些针脚整齐的绣画,每一朵精心刺绣的淡粉色紫金花都让她真切地感受到这不是梦,她真的重生回到了一年前,那个充满悲惨和糟糕的日子。
上一世,画雨露生活在卑微和委屈之中。尽管身份尊贵,但由于生母从未得到父亲的宠爱,她遭受了无数的欺凌和羞辱。她曾以为,尽管与画梅青、画昭日并非同一母亲所生,但毕竟血浓于水,他们不会对自己下狠手。然而,就是这样的幻想,她的年轻生命断送在了这对不顾血缘亲情的姐弟手中。只因画梅青看上了她生母留给她的玲珑玉佩,便无耻地想要抢夺。在争执中,画梅青狠狠地将她推倒在地,而路过的画昭日不仅没有伸出援手,反而给了她两巴掌,两人合力将她溺死在冰冷的池水中。那一年,画雨露清晰记得,她院中的紫金花开得如此灿烂,就像她曾经的生命,在最美好的年华戛然而止。
原来,她与生母柳月琴的命运如此相似,在他人眼中都是如此低贱。可笑的是,她一直认为自己的生母作为画家的主母,以侯府之女的身份下嫁给父亲这个小小的翰林学士,是对画家天大的恩情。然而,父亲始终认为母亲插足了他与大姨娘伍氏的爱情,对母亲从未有过关怀。而她自己,因为所谓的嫡女身份,选择了隐忍,以为总有一天能赢得父亲的关注。直到临死前,她才醒悟过来,这个世界要想活得舒坦,就必须去争取,去斗争,别人的怜悯只是假象,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是不是因为她临死前心中的怨念和不甘,得到了上天的怜悯,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并把她送回了前一年?
这一次,画雨露决不会再像上一世那样窝囊受气、委曲求全。原本渴望的爱,现在对她来说是最可笑的事情。这一次,她不会再像前世那样任人摆布,即使要与魔鬼交换生命,她也要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让所有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加倍偿还给那些恶毒而虚伪的人。
画雨露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母亲亲手为她做的衣裙收进柜子里,然后躺回床上,微微闭上眼睛,心中思绪万千。
从她记事起,她和母亲就一直在这个小院里生活。可笑的是,母亲一直期待父亲能回头看看她。身为当家主母,却过得连奴婢都不如。虽然生活拮据,但每逢年节,父亲还是会乘轿子过来坐一坐。那时的母亲会像情窦初开的女子一样,用温柔而多情的眼神望着一脸冷淡的父亲。
在那个时期,仆人们虽然心底里觉得这位女主人的存在并不那么重要,但他们也会想起她的父亲对她的重视。再加上她自身显赫的身份,他们在日常生活中尽管并非全心全意地侍奉,但总体来说,他们的服务还算过得去。
在这一年初冬,母亲的娘家,也就是外公,因为与朝廷官员政见不合,惹怒了皇上,全家被贬到了偏远荒凉的地方。当母亲得知这个消息时,年迈的外公已在遥远的路途中悄然离世。母亲恳求父亲伸出援手,但父亲却避而不见。后来见到母亲,他气愤地指着她破口大骂,出门时甚至狠心地将母亲身边的老嬷嬷踹倒在地,嚷嚷着要让母亲自生自灭。画雨露想到这里,冷笑了一声,她的父亲真是无情。难道就因为母亲娘家的权势倒塌,就连最后的表面功夫也不愿意做了吗?他真的想让母亲去死吗?
接下来的事情可想而知,经过这场风波,所有人都知道母亲的命运已经彻底败落。在那些奴才眼中,她不过是一个多了一口饭吃的活死人,地位甚至不如他们。那些仗势欺人的家伙开始肆无忌惮地克扣她们的生活用品。而画梅青和她的弟弟,凭借着他们的生母伍姨娘受到那个冷酷男人的宠爱,并掌控了府中的大小事务,对母亲更是变本加厉地欺压。
面对这样的困境,上辈子的画雨露选择了单纯的隐忍和委屈生活。然而,无论她如何逆来顺受,都没有得到平等的对待,反而更加纵容了那些欺负她的人。最终,不仅自己的生母柳月琴病重无人照顾,自己也因为在求助中被那对恶毒的姐弟推入荷花池中淹死。
回想起落入荷花池的那一刹那,刺骨的池水包裹着全身,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悲惨情景,画雨露至今仍会感到寒意。而画梅青和画邵阳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冷漠地离去。他们在她眼中就像冰霜一般冷酷,轻松自如,仿佛他们推下去的不是一条生命,而是一只猫狗都不如的畜生。不,在他们眼中,或许自己连猪狗不如都算不上,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的废物!想到这里,画雨露紧握拳头,这辈子,她绝不允许任何人将自己的生命当作草芥随意践踏。既然决心已定,她就要好好筹划,看看如何改变自己的命运。
自古以来,嫡庶有别,越是尊贵的人家越是讲究这些。虽然画家家并非豪门大户,但父亲自诩为圣贤之人,对礼仪之事颇为看重。幸运的是,她还有一个嫡女的身份,尽管这个身份并不受重视,却是画梅青一生都无法得到的。
在画府中,老夫人画雨露只与她有过几次短暂的相遇,但这寥寥数面,已足以让她感受到这位女子的深邃智慧。否则,她也不会坚决地拆散自己的儿子和他心爱的女人伍氏,反而让儿子画成儒娶了出身极为高贵的柳月琴。然而,老夫人平时并不插手府中的事务,除了料理自己庭院的事情,大部分时间都在虔诚地礼佛诵经。而伍姨娘则凭借画老爷的宠爱,以及诞下画府独子的优势,从画老爷那里获得了掌管家中大小事务的权利,以妾室的身份行使着主母的职责。
眼下的局面来看,这两位女性无疑是能对她提供最大帮助的人。利用重生的优势,想要接近并依赖她们中的任何一位,并非难事。但画雨露却并未打算在画老夫人和伍姨娘身上花费心思。因为她深知,尽管老夫人当初强行分离鸳鸯,但最终还是默许画老爷用大轿将伍姨娘迎入府中,并且多年来对伍姨娘的宠爱从未有过半句怨言。这说明她心中始终挂念着儿子,只有儿子好,她才会好。这个道理,她懂,画老夫人更懂。至于伍姨娘,世界上没有哪个女人会心甘情愿地与他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因此,即使如今权势在握的伍姨娘,内心深处也不会希望她的母亲有任何翻身的机会,更何况这个女人还占据了她本应属于主母的位置,夺走了她心爱的男人。所以,即使自己能得到伍姨娘的重视,也只能战战兢兢地生活,看人脸色,一旦流露出想要帮助母亲重振旗鼓的念头,就会被她无情打压,最终可能导致自己的生活比前世更加悲惨。
因此,画雨露的目标并非她们,而是画老爷画成儒。
自从画老爷怒气冲冲地推开母亲,临走前不仅踢了母亲身边的老嬷嬷一脚,还留下了一句让母亲自生自灭的话后,府中的人都认为母亲这次彻底完了,再无可能重回主母之位,于是便肆无忌惮地欺凌她们母女。
但画老爷真的会对母亲弃之不顾吗?真的会厌弃她们母女吗?
回忆起那一天画老爷愤怒离去,一脚踢开老嬷嬷的画面,画雨露的眼眉轻轻颤抖,薄唇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淡笑。这是她在重生一个月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微笑。
这一世,她将紧紧抓住每一个对自己有利的机会,哪怕没有机会,也会拼命创造机会。一切,就从明天开始吧。那些曾经亏欠她的人,可要准备好迎接她的到来。因为,真正的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曙光初现,窗外的天空渐渐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人声鼎沸的声音隐约传入画府后院中心的小院中。这个位置是母亲作为大房和主母的独特优势,即使她不再受宠,也无法被任何人取代。即使在前一世母亲去世后,她仍然被安葬在画家的祖坟和祠堂里。
画雨露穿戴整齐后推开房门,眼前的小院里挂满了满满当当的衣服和被褥。靠近母亲身边的老嬷嬷倚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守着火炉上熬煮的汤药。
看到这一幕,画雨露赶紧加快脚步走到老嬷嬷身边,蹲下身子从她手中接过扇子,小心翼翼地扇着炉火。她抬头对着有些打瞌睡的老嬷嬷笑了笑,说:“您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有我呢,我会看着的。”
老嬷嬷是母亲出嫁时带来的陪嫁嬷嬷,与府里的其他奴仆截然不同。她对待母亲和画雨露如同亲人一般。她看着画雨露的脸庞,欣慰地说:“小姐,你真是个好孩子。今早夫人咳嗽得更厉害了,你先过去看看她,陪她说说话吧。这里我来看着就行了。”看着画雨露如此乖巧,老嬷嬷眉宇间的忧愁之色淡化了许多,笑着拿回画雨露手中的扇子,催促她赶紧去陪伴仍躺在床上的柳月琴。
画雨露知道自己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想了想,笑着说:“好的,我现在就过去看看母亲,陪她说说话。”说完便起身走向母亲的房间。
走向母亲房间的路上,画雨露回头瞥了一眼老嬷嬷,看见她含笑悄悄松了一口气,一副终于放心的样子。画雨露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酸楚,她们这样的生活似乎已经被画府的其他人遗忘,所谓的自生自灭大概就是这样吧。再世为人,她画雨露绝不会再让悲剧重演,即使要逆天而行,她也要夺回原本属于她的一切。想到这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清晰地记得前世的今天也是这样的场景,只是那时她并未注意到老嬷嬷眉宇间的淡淡忧愁,只是一心好奇院子外面的人声嘈杂,一心想着出去看看。于是,她不顾老嬷嬷的劝阻,没有听她的话去陪母亲说话,反而穿过挂满衣服和被褥的竹竿,径直朝院子门口走去。
才出院门不久,画雨露就被画府中挂满五彩装饰的画面吸引,像是从未见过世面一样,四处闲逛。结果,她在画梅青的阻拦下被两个丫鬟按住头,被迫向画梅青那个小贱人磕头谢罪。画雨露自然不肯,结果在拉扯中弄得自己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最后只能慌乱地哭着逃回,身后隐约传来画梅青猖狂的笑声和咒骂声。
回想起过去,画雨露不禁感慨万分。那时候的自己真是幼稚无知,老嬷嬷不让出门,无非是怕她遇到什么危险。她本想让老嬷嬷陪母亲聊天,以缓解老嬷嬷的担忧,可她却没有洞察到老嬷嬷眼中的忧虑。结果,她只顾着追逐热闹,最后狼狈不堪地回来了。这样的自己,就算侥幸存活,未来的日子也必定不会好过。重生为人的画雨露,心底里对过去的自己充满了厌恶。那个愚蠢、无能的自己,活着仿佛只是为了承受痛苦。
身为画府的嫡长女,画雨露心中满是不甘。而画梅青,她算什么呢?不过是仗着她的生母伍姨娘得到了画老爷的宠爱,就在画府里肆意妄为,无法无天。相比之下,自己的生母虽然是主母,却始终得不到画老爷的重视。因此,她只能处处忍让,处处躲避,生活充满了无奈和憋屈。每当想到这些,画雨露的心中就涌起一阵愤慨和悲哀。
过去的生活回想起来,她觉得自己傻得可怜。她天真地认为只要不断忍耐和退让,就能迎来美好的一天。然而,她忽视了人性的贪婪,就像蛇想吞象一样。画梅青早就对她嫡长女的身份和地位虎视眈眈,怎会愿意与她和平共处呢?她一直没有理解“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道理,于是她的忍耐反而助长了对方欺负她的嚣张气焰。
尽管前世她身为画府嫡长女,但由于母亲失宠,她被排除在画府的所有热闹和排场之外。甚至想要欣赏一下这繁华府邸的景色,都会遭到华青梅无情的侮辱。这一世,她虽然身份上仍然是那个备受冷落的嫡长女,但她决心稳固这个“嫡长女”的位置,绝不让自己再次陷入那悲惨的命运。现在的画雨露,不过是与魔鬼做了交易的人。
想到这里,画雨露紧握拳头,走进了母亲的房间。母亲柳月琴已经起床,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理她那头乌黑的长发。看到这一幕,画雨露笑着跑上前去,从母亲手中抢过梳子,嬉笑着说要为母亲梳头。
柳月琴看着女儿这般顽皮娇憨的模样,微笑着说道:“你这孩子就知道胡闹,一个小孩子家家懂什么梳头啊,别闹了,一会儿还要用早膳呢,乖乖坐一边吧。”她以为女儿只是在和她玩闹,笑着从画雨露手中拿回梳子,却没想到女儿的动作如此灵活,轻易地避开了她。
画雨露笑眯眯地说:“母亲,别乱动哦,别看我小,梳头的本事我还是有的。你就坐着让我试试看,就知道我的手艺好不好了。说不定我还真不比一般的梳头师傅差呢!”
母亲柳月琴望着画雨露,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却又带着满满的欣慰。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笑意,话语中透露出包容与疼爱:“好吧好吧,只要你不怕麻烦,我哪会有什么不愿意的呢!”看到画雨露笑盈盈地握着梳子不肯交给自己,柳月琴笑着摇了摇头,重新坐在了凳子上。
画雨露咬了咬嘴唇,拿着木梳站在母亲身后。她看着镜中美丽动人的母亲,又看看自己手中握着的如丝长发,开始认真地梳理起来。她一边梳理,一边思索:像母亲这样才情出众的女子,怎么会嫁给父亲这样一个冷漠无情的男人呢?这简直是浪费啊!她想不通,为什么母亲当初会同意下嫁,外公又为什么会同意这门婚事?以母亲的才华,找个门当户对的男子并不困难。难道是因为母亲深爱着父亲,所以愿意委屈自己?画雨露真的无法理解。
柳月琴坐在镜子前,思绪却飘向了别处。她并没有专注于镜中的倒影,而是透过镜子注视着身后认真的画雨露。看到女儿满脸专注的模样,柳月琴心中涌起一股“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
就在这个时候,老嬷嬷端着熬好的汤药走进来,看见画雨露正将一只碧玉发钗插入柳月琴高耸的云鬓中,惊喜地笑了起来:“哎呦,咱们小姐的手真巧啊!看这梳头的样子,真是有模有样呢,竟然真的给夫人梳好了!”
画雨露听到老嬷嬷的话,羞红了脸,回头对她说:“嬷嬷,你来得正好,快来帮我看看哪里梳得不好?”前世的她从未想过要在母亲面前尽孝,总是哀叹命运不公和怨恨母亲的失宠。但现在,虽然母亲身体依然不好,但她还是想要弥补前世未曾做过的事情,就算是赎罪吧。
母亲柳月琴也显得十分开心,笑着说:“还真是让你梳成了呢!”她从画雨露手中的铜镜中清楚地看到女儿为自己梳理的发髻,本以为只是孩子一时兴起,没想到竟梳得如此有模有样,这让她感到十分意外。
老嬷嬷走上前来,把汤药放在一旁,围着柳月琴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然后由衷地赞美道:“小姐,你的手真巧啊,梳得真好!我不是自夸,你的手艺比外面的梳头师傅强多了。你看这发髻梳得光滑精致,真是太棒了!”
母亲柳月琴站在镜子前,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她的目光渐渐暗淡下来,带着一丝苦笑,“这发髻确实好看,但是对我来说太复杂了,还有这些繁复的发饰,我更喜欢简单一些的。”
话音未落,她便抬手准备摘下头上的步摇珠花和翡翠如意芙蓉钗。心中暗想:女为悦己者容,现在我处境如此艰难,就算满头珠翠,又有谁能欣赏呢?
天刚破晓,院子外已经热闹起来,显然是画府在筹备什么喜庆之事。多年的经历告诉她,越是这种喜庆隆重的时候,她越不能打扮得过于出众,否则不但得不到好处,反而可能引来那些看不惯她的人挑衅。既然明白这个道理,又何必明知故犯,自找麻烦呢?
画雨露看穿了母亲的心思,急忙出声阻止:“母亲,你不准摘下来!我就喜欢你这样打扮,你现在还年轻漂亮,为什么不让自己活得更精彩,打扮得更美呢?”她说着,撅着嘴,满脸不满地看着母亲柳月琴。
柳月琴无奈地回应:“母亲又不常出门,没必要这样打扮。听话,别再说下去了。”她推开铜镜,眼中的黯然之色无法抹去,强颜欢笑地看着画雨露,语气中带着哄小孩的意味。这样的柳月琴让画雨露心疼,这样一个女子,因为一个无情的男人,断送了自己的幸福。
画雨露笑着反驳:“谁说只有出门才能这样打扮?记得我生日那天,母亲你还亲手绣了一套紫金花图案的裙子给我,我非常喜欢。虽然我没什么礼物回赠给你,但都说儿女的出生是母亲的受难日,我也想尽一份孝心。所以,今天你的打扮就当作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吧!”
画雨露说完,迈步走向衣柜,她在里面翻找出了一件母亲柳月琴许久未穿的衣裙。那是一件绯红色的双锦绣画襦裙,母亲对它情有独钟,因为这是她那位冷漠的父亲画老爷送给母亲的唯一礼物。因此,母亲对它异常珍视。每当父亲来到院中看望母亲时,她总会穿上这条裙子。然而,自从上次父亲怒气冲冲地离去,扬言要让母亲自生自灭后,母亲就再也没有穿过这件衣裙,甚至都没有再拿出来过。
画雨露深深地叹了口气,双手轻轻地捧着裙子送到母亲面前:“母亲,您再试试这件衣裙吧,我相信您穿上它一定会光彩照人。看在女儿我辛辛苦苦为您打扮的份上,就穿上试试吧。再说,我们这房子里也就只剩下这些衣物了。”
画雨露的话语虽然平淡,却透露出一丝失落。她的眉宇间流露出淡淡的落寞,这让画雨露看上去格外无助。她知道,这样的自己能让母亲柳月琴深深感受到女儿的委屈和恳求,母亲一定不忍心拒绝这样的自己。
这种慵懒繁复的堕马髻最能凸显母亲娇小玲珑的身材,而这一身绯红色的双锦绣画襦裙则最能衬托出母亲洁白如玉的肌肤和娇媚柔弱的气质。画雨露今天如此用心地模仿老嬷嬷为母亲梳头的手法和技巧,将母亲打扮得妩媚娇弱,这完全是她今晚计划中的关键部分。或许在别人看来,她在利用母亲,但画雨露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尽管大部分是为了自己的未来打算,但她何尝不是为了改变母亲的命运呢?前世的母亲因为父亲的绝情和无法回应的爱,最终抑郁而终,而自己也因此遭到了画梅青姐弟的毒手。这一世,她不能再让悲剧重演。因此,她绝不能让母亲拒绝她的做法,否则计划不仅无法实现,她们母女俩可能会陷入比前世更悲惨的境地。
老嬷嬷听了画雨露的话,心中涌上一股酸楚。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病中的画夫人,她强忍着失落,脸上保持着淡淡的微笑,接过画雨露手中的衣裙:“夫人,既然小姐高兴,您就这么打扮吧。奴婢觉得您这样打扮真是非常漂亮,您就不要拒绝小姐的好意了。让奴婢服侍您去换衣服吧。”说完,她便搀扶着母亲柳月琴走进室内换衣服。
老嬷嬷心里明镜似的,自从夫人踏入画府,起初下人们还把她当作当家主母尊重。但随着时间推移,这些势利眼的家伙发现老爷并不喜欢夫人,于是他们的态度开始变得懒散,甚至日益怠慢。善良的夫人选择沉默和忍耐,不与他们计较。
然而,自从老爷愤怒地离去后,府中的奴仆们变本加厉。为了她们三人能过得好一些,夫人几乎把所有值钱的衣物首饰送得差不多了,这才勉强维持了现在的生活。但老嬷嬷担忧,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小姐说的可能会成真,剩下的衣物首饰会被那些贪婪的奴才榨干。
画夫人自然也明白这个情况,但她感到无力改变。在府中的处境已经艰难,娘家又遭遇大难,自己从未得到老爷的喜爱,她觉得自己无法扭转现状。看着女儿画雨露紧皱眉头,咬着下唇,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自己,那微微落寞的样子,她无法说出任何话来。于是,她起身和老嬷嬷一起换好衣服。
当画夫人打扮得焕然一新走出来时,她对望着自己的画雨露招手说:“这下好了吧?雨露应该高兴了,别为了这点小事愁眉苦脸的,这不像我的雨露啊。看,我听了你的话,咱们要高高兴兴的。”说完,她轻轻抚摸着画雨露的小脸颊,满脸温柔地看着她。
画雨露立刻笑逐颜开:“高兴,真的很高兴,母亲你这样穿真是太美了,就算是仙女下凡也比不上你。我觉得你应该每天都这样打扮,看起来更年轻呢!”看到母亲柳月琴为了让自己开心而强颜欢笑,画雨露心中一阵酸楚。前世的她从未真正孝顺过母亲,一直在自怨自艾中度过,从不了解母亲是多么爱她。这一世,画雨露才明白母亲对自己有多么好。想到这里,她紧紧拥抱住满脸笑意的柳月琴,然后抬起头,对着母亲露出灿烂的笑容,心中默默发誓:这一生,她一定要让母亲过得快乐,有尊严,她一定要帮助母亲夺回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现在的自己已经不再是前世那个懵懂无知,只知道皱眉画画的画雨露了。她清楚地意识到,母亲柳月琴不愿华丽装扮,只是为了保护院子里的大家免受麻烦,避免引来祸事。但母亲未曾想过,这个问题并非靠一味的逃避就能解决。上一世,她们选择了忍耐,结果却还是被那些恶毒的人害死。既然上天给了她们再次生存的机会,为何不抓住机会,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于是,画雨露深吸一口气,决定不让母亲因为恐惧和忍耐而改变主意,破坏自己的计划。她决定给母亲一颗定心丸。画雨露甜甜地对母亲说:“妈妈,答应我,今天不要换下这身衣服,至少要穿一两天。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我觉得你这样打扮真的很美,你就让我多欣赏一下嘛,这样的你真的让人心情愉快呢!”
看着女儿脸上罕见的灿烂笑容,画夫人心里一阵酸楚。都怪自己的无能,才让年幼的女儿承受这么多。身为画府的嫡长女,画雨露却没有享受到应有的待遇,反而需要处处小心,看人脸色,生活得甚至不如一个下等的奴婢。今天看到女儿如此开心,柳月琴实在不忍心让她失望。她咬紧银牙,用力地点了点头。
画夫人心想,反正自己平时也不常出门,就这样打扮吧,只要能让女儿开心一点,自己内心的担忧也就没那么重要了。只要这两天好好待在屋里,外面的人即使知道她这般打扮,也不会因为忙碌而找上门来。
在得到母亲的再三保证后,画雨露高兴得像个小鸟一样,亲手拿起旁边的药碗,用手背试了试药汁的温度,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碗送到母亲手中。看着总是眉头紧锁,小心翼翼的女儿,因为自己的这个小小承诺而露出喜悦的神色,柳月琴心中涌起阵阵酸痛。她接过药碗,一口接一口地喝下那黑漆漆的汤药,甚至连平时觉得异常苦涩的药味,此刻也变得甜蜜起来。
整个上午,画雨露都安安静静地待在画夫人的房间,亲昵地靠在她的身边,缠着画夫人讲述她小时候的趣事。看着画雨露满脸欢笑,不再有以往淡淡的忧郁,画夫人的心中不禁轻松了许多。作为一个母亲,她或许觉得自己是失败的,因为自己的软弱无力,无法给女儿提供最好的生活环境。但正因她是母亲,她无比希望女儿能快快乐乐,没有任何烦恼。尽管她们的处境艰难,画夫人仍然向上天祈求实现这个愿望。现在看来,这个愿望似乎成真了,女儿的脸庞褪去了愁苦,多了属于她这个年纪应有的快乐,这让画夫人感到极大的安慰。她默默地祈祷,这种快乐能一直延续下去。
画雨露并不知道画夫人心中的想法。其实,她选择在这个上午陪在母亲身边,一方面是为了避免出去惹麻烦,再碰到那个恶毒的画梅青,毕竟现在还不是她们正面交锋的时候。另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她真心想要在母亲面前尽孝。
前世的自己从未做到这一点,直到母亲去世,她都一直在怨恨母亲的懦弱和无能。回想起当初自己沉浸在自我哀怨和厌恶中,这一世的画雨露为前世的自己深感愧疚。所以无论如何,既然这一世有机会再次成为母亲的女儿,她决心要在母亲身边尽孝,履行一个女儿应有的责任和义务。
在窗户下,老嬷嬷坐在凳子上专注地做着针线活,时不时抬头看看正在欢声笑语中的画夫人和小姐。她的心中涌起万分的惊讶,小姐确实变了,与以往大不相同。
过去的小姐,尽管嘴上不说,但老嬷嬷能明显感觉到她对画夫人在府中不得宠有所不满。作为嫡长女,她的待遇甚至不如一个庶女,生活环境更是天壤之别。人心难免会有不满,老嬷嬷对此理解并谅解。因此,小姐的脸庞总是挂着愁苦或哀怨,看到这样的小姐,画夫人心里也不好受。
老嬷嬷深知,以前的小姐喜欢在府中四处走动,期盼能有机会遇见画老爷,哪怕只得到他的一次注视,也许就能改变现状。为此,她宁愿冒着被画梅青姐弟欺负的风险,也不愿陪在画夫人身边。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在与小姐作对,多年过去,她在希望和失望中从未遇见画老爷。不知是画老爷不愿见这个嫡长女,还是真的无缘相见,总之,小姐总是失望而归。这使得小姐心中的愁苦愈发深重,脸上的笑容也消失殆尽,老嬷嬷看着心疼不已。
然而最近几天,小姐仿佛脱胎换骨,眼神变得清澈,神色镇定自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连画府因重大事情热闹布置,她也没有好奇地出去看,这与平时喜欢游荡的她截然不同。如此娴静沉稳的小姐让老嬷嬷感到既陌生又欣喜,仿佛一夜之间长大懂事,不再是那个只会愁苦的天真孩子。这样的她,让人难以相信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反而给人带来安心和依靠的感觉。
想到这里,老嬷嬷不禁嘴角上扬,露出微笑。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老了,居然觉得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能让人放心依靠。尽管心中胡思乱想,但看到这对母女第一次如此和睦相处,老嬷嬷由衷地感到高兴。她没有别的愿望,只希望小姐和夫人能长久地保持这种和睦关系。
抬头仰望天空,太阳缓缓迈向正午的高峰,然而后厨的大院至今还未有仆人送来午餐。老嬷嬷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叹息,这样的日子越发艰难了。那些仆人以前只是暗中使坏,现在却明目张胆地苛待她们。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活,目光扫过依然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的画夫人和女儿,然后勉强挤出笑容说:“夫人,小姐,你们先聊着,我出去一趟。”
画雨露看到老嬷嬷起身,立刻松开挽在画夫人手臂上的手,站起来,微笑着走到老嬷嬷身边,“还是让我去吧。昨天我在画园碰到厨房洗菜的蓝花,她很喜欢我身上的紫金花香囊,缠了我半天要我送给她。我看她那么喜欢,就送给她了。那个丫头知道感恩,非要我答应今天中午去找她,她说要为我们院子多准备一些小菜。所以,嬷嬷,还是我去吧。”
老嬷嬷听着画雨露说得头头是道,心里却不相信。她对蓝花的为人再清楚不过,那是个眼高手低、仗势欺人的势利眼。以前没发生画老爷怒气冲冲离开她们院子的事情时,就已经对她们的饭菜巧立名目地克扣。自从知道了画老爷让画夫人自生自灭和自己被踢的事情后,更是变本加厉。这样一个势利眼,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普通的香囊就答应给备受冷落的大院多准备像样的小菜呢?老嬷嬷满脸怀疑地问:“你确定蓝花是这么说的?不是想骗你过去再找机会使坏?小姐,你要多留个心眼啊!”
看到老嬷嬷瞪大眼睛,一脸不相信的样子,画雨露赶紧拍拍老嬷嬷的手背,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嬷嬷,你就放心吧,蓝花真的是这么说的,我没骗你。我会小心的,不会让人欺负我。”说完,画雨露笑嘻嘻地跑了出去。
老嬷嬷依旧不放心,看着小姐长大,每次受欺负回来她都心疼不已。看着小姐现在的样子,老嬷嬷急忙追上去,却发现画雨露已经跑到了大院门口。知道自己追不上,但她还是担心画雨露会受到蓝花的奚落和嘲讽。于是,她抓着门框,提高声音对着画雨露的背影嘱咐:“小姐,你自己一定要小心啊。如果蓝花真的说话不算数,你也不要和她过多理论,我们就当吃一堑长一智,回来就是了。我们也不缺那一两样小菜。”老嬷嬷关怀的话语传到画雨露的耳朵,温暖了她的心,有亲人在的感觉真好。
画雨露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但她并未回头,只是应了一声,“嬷嬷,放心吧,我知道的。”话音未落,她就如一阵风般跑远了。
画夫人注意到老嬷嬷依然站在院门口,直到画雨露的背影消失也没离开。尽管她和老嬷嬷一样,担心这个小丫头在外会受欺负,但为了安慰老嬷嬷,她微笑着说道:“嬷嬷,别太担心了。如果雨露执意要去,就让她去吧。也许她说的是对的呢。来,坐下等一会儿,雨露可能很快就回来了。看她那自信满满的样子,可能是那个紫金花香囊真的能打动蓝花,所以她才答应雨露的。我们就别担心了。”
老嬷嬷听到画夫人的话,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希望如此吧。”说完,她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之前的窗户边,坐下来重新拿起针线,但因为心里实在挂念着画雨露,半天也没能缝上一针。
画夫人看到老嬷嬷依旧满脸担忧,便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嬷嬷,你就安心吧。我看雨露真是长大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只知贪玩。她心里肯定有数,才会抢着去做这件事。我们就放心吧,说不定雨露一会儿就带来好消息了。”
老嬷嬷抬头看着画夫人,微微点头。想起画雨露确实与以前大不相同,她的心放下了一半,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虽然因年老眼睛有些模糊,但想到画雨露的变化,眼睛顿时明亮了许多,她欣慰地笑了笑说:“是啊,我也这么觉得。小姐最近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精神和气质都比以往更加鲜活,人也变得更加开朗活泼,真的是长大了啊!”
画夫人微笑回应了一声“嗯”,没有再多说什么。对于画雨露的变化,她内心感到无比高兴。或许雨露是真的对自己曾经期待的东西失望了,所以决定重新面对一切。但这未必不是好事,至少能让雨露活得不再那么艰难,不再那么痛苦。
想到这里,画夫人伸出手,从老嬷嬷面前的针线筐里取出绣画绷子,打算为画雨露再绣一只香囊。作为母亲,她或许无法给女儿提供优越的生活和环境,但她希望能尽自己所能,让雨露活得更开心一些。
老嬷嬷注视着画夫人打算亲自绣制香囊,连忙劝阻,满脸笑容地说:“夫人啊,您这几年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眼睛也不如以前锐利了。这种精细的绣活真的很费神,我看还是别碰了吧。否则您的身体只会越来越虚弱。还是让我来帮您做吧。”说着,老嬷嬷就要伸手接过画夫人手中的针线。
然而,画夫人轻轻躲过了老嬷嬷的手,苦笑着回应:“嬷嬷,您就别操心了,我自己来就好。作为母亲,我没能给雨露提供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如果现在连这么一点小事都不能为她做的话,我心里会更加愧疚。而且,我总希望女儿身上的一切都是出自我的手。尽管这个愿望因为我的身体原因未能实现太多,但只是一个香囊而已,真的不费什么心思。如果我真的做不来,再让您帮我也不迟。”
听着画夫人这番心酸的话语,老嬷嬷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回应。她明白画夫人的心思,但小姐已经长大懂事,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画夫人或许有些过于担忧了。
看见画夫人拿着一块藕荷色的锦缎轻纱料子在绣画绷子上努力平整,却半天没成功,老嬷嬷放下手中的针线活,侧身过去接过来,笑着说:“夫人,如果您要比琴棋书画,我自然是比不过您。但说到女红针线,您还真不如我呢。这种活儿还是我来做吧,您就不用操这份心了。如果您真想为小姐做点什么,就在旁边帮我选配线色好了。”
看着老嬷嬷接过绣画绷子并说出这番话,画夫人微微一笑,没有再争辩,只是在一旁帮老嬷嬷出谋划策。
画雨露脚步轻快地走出院门,画府中五彩斑斓、张灯结彩的装饰并未吸引她的注意,她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径直朝大院后厨走去。
这一世的画雨露吸取了教训。上一世,她就是因为被这些看似美好的装饰所迷惑,无意间触怒了画梅青,导致自己的新衣惨遭毒手。
重生之后,她的目标不再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物,而是要活得有尊严,不再让那些卑鄙的奴才欺负自己。
因为上一世的今天,画雨露因好奇画府为何如此热闹而挡住了画梅青的路,结果遭到羞辱和殴打。这一世,画雨露格外小心,在实施自己的计划之前,不想因为无谓的事情破坏全局,甚至导致计划夭折。因此,她刻意避开前世走过的路,一路上还算顺利地来到了大厨房。
站在大厨房门口,画雨露的思绪被拉回到过去,那些在厨房里遭受的委屈和嘲笑仿佛就在昨天。身为画府的嫡长女,她在这里的地位却连厨房的下人丫头都不如。想要一份像样的菜肴,都要看她们的脸色行事。她们心情好时,或许会施舍一点;但若遇到她们心情不好,不仅得不到任何东西,还要忍受她们的冷嘲热讽和侮辱。这些痛苦的记忆在画雨露心中历历在目。
然而,画雨露明白,既然上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必须抓住这个难得的机遇,绝不能再让悲剧重演。那些曾经欺负她的奴才们,也别想再像前世那样从她身上占到丝毫便宜,否则她将百倍奉还。
想到这里,画雨露紧握拳头,挺胸抬头,带着不卑不亢的姿态走进厨房。她在心中不断告诫自己:这一世不同了,画雨露已经重生!为了自己和母亲,她一定能够做到!
刚踏入大厨房的院子,就有人注意到了画雨露。负责烧火的丫头荷花抱着一大捆柴火,大声嚷嚷起来,声音尖锐得仿佛要让所有人都听到:“哎呀,这是谁啊?原来是大小姐啊,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们这厨房可是重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进出出的,你以为这是窑子吗?快出去,别妨碍我们做事,要是李嬷嬷怪罪下来,你能担当得起吗?”荷花一脸鄙夷地看着画雨露,仿佛她身上沾满了恶心的臭虫。
面对荷花的不屑和吆喝,画雨露脸色一沉,柳叶眉瞬间扬起,漆黑的眼眸闪烁着光芒,她反问道:“哦,这里什么时候变成禁地了?我这个画府的嫡长女怎么不知道?到底是谁规定的?你不过就是一个烧火的丫头,竟然敢口出狂言,你以为你是画府的主子吗?敢以下犯上,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人牙子把你卖出去?”
听到画雨露如此毫不客气的大声呵斥,荷花愣住了,心中充满了惊讶。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画雨露吗?竟然会有如此坚定和自信的时候。以往的画雨露脸皮薄,每次来到大厨房都会被她们这些下人奴才羞辱和奚落,哪怕是最轻微的冷言冷语也能让她羞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见人。但是今天,画雨露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她散发出的气场不再是怯懦,而是让人从心底感到敬畏。荷花有些迷茫地看着眼前的画雨露。
就在荷花短暂地失神之际,画雨露已经轻盈地越过她,朝那热闹忙碌的大厨房走去。眼看画雨露就要抵达厨房门口,荷花这才恍然回过神,迅速放下怀中的柴火,疾步跑到画雨露面前,果断地挡住她的去路。
她眼中闪烁着不悦,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微笑:“你何时变得如此大胆?这可是厨房重地,就连老爷都不敢轻易插手的地方。你不过是个画府里不受宠的大小姐,竟也敢干预我们厨房的事物。好吧,我就告诉你,让你长长记性。不久前,我们府里出现了几只贪吃的老鼠,它们总是在人不注意的时候溜进厨房偷食。更可恶的是,昨天我们为老夫人精心准备的一碗上等燕窝也被那些可恶的老鼠偷走了。因此,厨房管事李嬷嬷下令,禁止闲杂人等进入厨房。所以,我劝你还是别进去的好,万一有什么东西丢失,上面追究下来,你这个大小姐也脱不了干系,你说对不对?”
画雨露听完荷花这一长串尖酸刻薄的话语,心中冷哼一声,果然还是画府里的人,连一个烧火的小丫头都敢对自己指指点点,威吓奚落。
她暗自思忖,自己还真是低估了这些人,现在这种情况,如果不立下威严,他们还真以为自己是好欺负的。
想到这里,画雨露紧皱眉头,目光坚定地看向挡在面前的荷花:“原来我已经沦为闲杂人等了?荷花,你不过是一个烧火的小丫鬟,竟敢当面咒骂和恐吓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倒要看看,今天谁敢拦我的路!”
面对画雨露紧蹙的眉头和冷静淡然的眼神,荷花心中莫名地一阵慌乱,这样的画雨露确实让人感到害怕。
然而,她转念一想,这个大小姐不过是任人欺凌的对象,自己有什么好怕的?她现在这样不过是故意吓唬自己罢了,其实没什么好怕的。
但如果让其他人知道,自己以后在大厨房还怎么混呢?荷花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过了一会儿,似乎鼓足了勇气,她再次讽刺画雨露:“除了我们厨房的人,其他人都算是闲杂人等。所以,小姐,别说你是画府的大小姐,就算是老爷、老夫人来了,也不能改变我们大厨房现在的规矩。这是我们自己定的规矩,你最好不要破坏。我一个小丫鬟或许没资格说你这位画府大小姐,但你也得看看形势吧。俗话说,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你这么一个不受宠的大小姐,还不如我这个烧火的丫头呢。如果你不想自取其辱,那就赶紧离开吧。”
说完,荷花露出不屑的表情,甚至放声大笑起来。